诗与禅心灵可安否
2023/4/3 来源:不详——《季羡林谈国学》(一)
#人文#
桃夭
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
桃之夭夭,有蕡其实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室。
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
《诗经》距今已有年-年,她不仅是岁月数字让人炫目,更有其闪烁着自由与美好的光辉让人目眩。
诗,在中国的历史很长很长。
写诗,几乎是世界上所有的文明国家所共有的活动。参禅,则似乎只限于中国和同中国有文化渊源关系的少数几个国家。而把参禅和写诗结合在一起似乎只有中国了。
《季羡林谈国学》这本书,我不敢说解读,因为国学之宏大,大师之渊博,皆非我辈所能企及。然而,书毕竟是好书,内容博大精深非常玄妙。将其中的一小节“诗、禅关系”介绍一下,我们共同学习与分享。
虽说佛教自西域传入中土,但是天台宗、禅宗却是地道的中国产物。季羡林先生在书中说:自禅宗思想流行以后,很多人都把作诗与参禅联系起来。
禅宗大盛于唐。初、中唐时期,许多大诗人受到禅宗的影响,在创作实践方面,援禅入诗,写了一些禅味极浓的诗。
季先生说:到了晚唐,在理论方面,有人又把诗与禅紧密联系起来。最著名的代表是司空图。他是晚唐诗人、诗论家。字表圣,自号知非子,又号耐辱居士。他有许多著名的提法,什么“韵外之致”、“味外之旨”、“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”等等。
司空图明确诗禅一致。他这种以禅说诗的理论,对后世中国文艺理论的发展,有极大的影响。
找来禅意很浓的诗读一读体会一下。
花非花,雾非雾,
夜半来,天明去。
来如春梦几时多?
去似朝云无觅处。
——唐.白居易
来时无迹去无踪,
去与来时事一同;
何须更问浮生事,
只此浮生是梦中。
——唐.鸟巢道林禅师
唐朝王维被誉为“诗佛”,他参禅悟理,诗中常有极浓的禅意。如,
《饭覆釜山僧》
晚知清净理,日与人群疏。
将侯远山僧,先期扫弊庐。
果从云峰里,顾我蓬蒿居。
藉草饭松屑,焚香看道书。
燃灯昼欲尽,鸣磬夜方初。
一悟寂为乐,此生闲有余。
思归何必深,身世犹空虚。
到了宋朝,禅宗高度发展,广泛流行。士大夫谈禅成风。他们把诗与禅更加紧密地结合了起来。
吴可《学诗诗》,《诗人玉屑》卷一:
学诗浑似学参禅,竹榻蒲团不计年。直待自家都了得,等闲拈出便超然。
龚相《学诗诗》,《诗人玉屑》卷一:
学诗浑如学参禅,悟了方知岁是年。点铁成金犹是妄,高山流水自依然。
当时,士大夫喜欢与高僧机锋接引,参禅悟道,大学士苏轼就是其中之一。
看看以下两首诗:
一树春风有两枝,
南枝向暖北枝寒,
现前一段西来意,
一片西飞一片东。
——宋.苏轼
终日看山不厌山,
买山终待老山间,
山花落尽山常在,
山水空流山自闲。
——宋.王安石
季先生说:唐宋时代开始的有关诗与禅的意见,对后代文艺理论的发展以及诗歌的创作,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。如果没有援禅入诗的活动,中国诗歌的创作和理论,将会是另一种样子,其重要性可想而知。
一、诗与禅的共同之处
作诗与参禅本来是两种迥乎不同的活动。在禅宗兴起以前,中国诗歌已有极长的历史。季老说:在欧美国家,没有什么禅宗,也都有杰出的诗歌创作。可见诗与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。
但是在中国,禅宗兴起和流行以后,在某些诗人身上,诗和禅竟变得密不可分。原因何在呢?
这是一个非常有趣但又并不很容易回答的问题。他说:禅宗的理论和实践进入中国诗,同佛教思想进入中国哲学,几乎是同步的。二者都是滥觞于两晋南北朝,初盛于唐代,大盛于宋代。
原因是明显的。佛教入华以后,给中国人提供了一个观察宇宙和人生的新角度,使人耳目为之一新,立即接受下来了。
对于诗与禅的共同之处,过去的中国诗人和学者和今天的中国诗人和学者,都发表了许多精辟的见解。一言以蔽之,他们发现,诗与禅的共同之点就在“悟”或“妙悟”上。
二、诗与禅的不同之处
从表面上来看,诗与禅的不同之处,是非常明显的。禅宗最初是主张“不立文字”的。这其实是继承了佛家的传统。
从历史上来看,释迦牟尼时代,文字还不流行。印度古代,包括婆罗门教在内,师徒都是口口相传。
据说当年灵山会上,如来拈花,迦叶微笑,师徒会心,灵犀一点。这种心法由迦叶传了下来。
禅是这样,诗则不同。钱锺书说:“了悟以后,禅可不著言说,诗必托诸文字。”这就是诗与禅的不同之处。
当然,禅宗后来从“不立文字”发展成为“不离文字”,这是后话了。
三、“悟”是什么?
“悟”是什么?《说文》:“悟,觉也。从心,吾声。”也就是说,这个字是中国早就有了的。为什么自佛教传入以后,在汉译佛经中,“悟”就变成了佛教术语,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含义了。
季老可是精通“吐火罗文”的,所以他能从梵语和巴利文中于汉字“悟”相当的文字归纳起来。因此,他认为大家所讨论的“悟”或“妙悟”,只是讲了一种思维活动,认为像是一个没有宾语的不及物动词。他要完整地表述一下……
总之,它们的意思是“觉”、“醒”、“悟”,“知道”,而汉译“佛陀”,在梵文和巴利文中的意思是“已经觉悟了的人”,“觉者”、“悟者”。
在《神的历史》一书中,也讲过:当有人问佛陀你是神吗?佛陀十分明确地说“我不是,我是觉悟者。”
由此可见,佛祖是一个“觉者”、“悟者”,这一个“悟”字是极其重要的了。
四、“悟”到了什么?
季老因为对佛教也有极深厚的研究和理解,从佛祖初悟、讲道、“三法印”告诉我们,“诸法无我”是佛教之重义,是与婆罗门教斗争的重要武器。
佛教僧侣以及居士,如果想悟到什么东西,他们首先必须悟到“无我”。
事实上中国人确已悟到“无我”了,季老说,比如徐增《唐诗解读》卷五说:“行到水穷处,去不得处,我亦便止,倘有云起,我便坐而看云起,坐久当还,偶值林叟,便与谈论山间水边之事。相与流连,则不能以定还期矣。于佛法看来,总是无我,行无所事。行到是大死,坐起是得活,偶然是任运,此真好道人行履,谓之好道不虚也。”这是徐增对王维《终南别业》那一首著名的诗的解释。
佛教从小乘佛教开始,逐渐向大乘佛教过度,在教义方面就有了所谓“般若性空”。总之,悟得的东西低层次的是“无我”,高层次的是“空”。
禅宗的思想基础是大乘空宗。因此“悟空”对中国禅僧和禅学诗人,是至关重要的。
“无我”的思想,“空”的思想,一旦渗入中国的诗歌创作,便产生了禅与诗密不可分的关系。
禅与诗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的,相互起作用的。正如元好问在《赠嵩山隽侍者学诗》中所说的:“诗为禅客添花锦,禅是诗家切玉刀。”
结语:读《季羡林谈国学》这一小节,感觉中国文化本身也具有这种“无我”、“空”的思想,从中国人说话、举止含蓄中庸,到文章、字画“留白”、“写意”的追求,跟“禅”有一拍即合、异曲同工之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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