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丑石之“丑”与落花生之“土”

李凯

疫情突袭，不能出门，宅在家中无事，闲来读读中国现当代散文，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。读来读去，对于两篇文章印象深刻，兴趣浓厚，这便是《落花生》与《丑石》，作者分别为许地山和贾平凹。

回忆一下，按说以前在课本上、杂志上、散文选本上，都读过这两篇文章，而且读了许多遍，为何如今却突然有了一番感悟，归结原因，还是以往下的功夫不够，没有认真探求，思考不够深入，因此读不出文章背后隐藏的哲理与深意。

许地山先生，我并不熟悉，来谈谈贾平凹吧，毕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。他的相貌，不算英俊，甚至有点丑，个头也矮，为人更是朴实木讷，不善言辞。虽然来自农村，但他的力气不足以干重活，口才更不可能去搞接待，这不就明摆着一个“人间的丑石”吗？

丑石是写石，何尝不是在写人，石是人，人也是石，写作者自己，写和他一样的人。丑石形状奇特，铺不了路，砌不了墙，谁曾料想它曾是天上的星星，绚丽地划过夜空，如今呆在污泥草丛，也有着科研上面的重大价值。

无用之用，大用也。

无用之用，堪当大任！

这就好比千里马，拉磨不如毛驴，负重不如黄牛，可是一旦遇到伯乐，才华得到施展，飞奔起来，那可真是风驰电掣，威风八面。谁又敢小瞧它呢！

落花生同样如此，土气，朴实，低调，没有春天的桃花、杏花芬芳艳丽，不如苹果、石榴在金秋的枝头炫耀夺目，它深埋在地底深处，暗暗地滋长，努力地成熟，因为它知道自己的宝贵价值，人们从来就离不开它们。要做有用的人，而不是华而不实的人，作者最后这样总结。

的确，这两篇文章一点也不华丽，故事更说不上精彩，但如今再读，却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弦，激荡着我的思绪。

这两篇文章的成功之处，在于字里行间孕育的伟大精神。道家的谦逊隐忍，无为而无不为，佛家的舍身奉献，度化世间万物，小文章包含着大道理，而且是人间至理。可惜世间庸庸碌碌的我们，眼睛往往被灯红酒绿所遮盖，心灵被金钱权位所掩埋，雾霾来了，看不清楚，雾霾散了，还是浑浑噩噩地活着。

无为而无不为，便是要遵守客观规律，不要违背客观规律，还在妄想可以成功，这是老子道家文化的精髓。舍身奉献，度化万物，佛家讲般若，亦即智慧，佛无大小，一悟即通。“佛”本身便含有顿悟之意，要放弃小我，成就大我，这是释迦佛学经义的要旨。

佛道相融，在这两篇小文里，最终都指向了儒，要做有用的人，而不是华而不实的人，要为大众谋福利，而不是自私自利，这与孔圣人的思想不谋而合，所谓“仁者，爱人也”。这与经世致用的主张又有什么分别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也。

从这个角度出发，儒道佛三家的终极关怀是相同的，这便是所谓宗教的伟大之处。岂止是宗教，科学、哲学、历史、文学、艺术等等，一切学科的背后都是人，一切思想的终极关怀都是人类的心灵世界。天下学问本一家，读到通时功夫成，这两篇文章告诉我们的东西实在太多了。

小文章，大智慧！

小文章，大道理！

读书当抓结点

中华文化，悠远绵长，诗文典籍，浩若烟海，经史子集，博大精深，要读书，要学习，要继承，要发扬，非得有一定的方式方法不可，一味地死读书，读死书，是没有多大用处的。笔者结合自身多年读书的经验体会，并借鉴前贤真知灼见，参考他人研究成果，总结出“结点”一说。

读书当抓结点，以史书为例，其结点当为《史记》。《史记》又名《太史公书》，西汉司马迁撰，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，全书卷，52万余字，分为本纪、世家、列传、书和表五种体例，在我国史书的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、突出、不可替代的位置。一方面，它上承《尚书》《春秋》《国语》《战国策》等古史的体例与精神，在记事、编年、国别、语录等基础上，创造出纪传体这一全新的体例；另一方面，又作为正史中的开首，开启了洋洋洒洒的二十四史，成就非凡，真可谓“究天人之际，通古今之变，成一家之言”。

而且太史公文字之妙、见识之高，后代鲜有其匹。无论治史还是学问，谁也绕不开他，鲁迅先生称之为“史家之绝唱，无韵之离骚”，评价极高。读通了《史记》，往上可以再读《尚书》《春秋》等古史，往下可以读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《三国志》乃至《唐书》《五代史》《宋史》《明史》等正史，亦可读《通志》《通典》《文献统考》等政书体，更可读纪事本末体、地理方志、史论史考等等书籍，可谓一通百通，事半功倍。

读书当抓结点，以诗歌为例，结点自然是唐诗。一代有一代之文学，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，成就之高自不待言。不仅空前，而且绝后。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白居易、杜牧、李商隐、李贺等等大诗人、大手笔，济济一堂，百花齐放，异彩纷呈。唐诗气象高妙，丰神俊朗，意境雄浑，精神康健，感染、鼓舞了一代一代的读者，前人谓之“羚羊挂角，无迹可求”，代表着诗歌的正统。

至宋诗而为一变，以说理、议论见长，至明清则衰，寡淡无味，佳作不多。上溯秦汉魏晋，又恰好与明清相反，诗意浓烈，化不开，不易懂。《诗经》、楚辞也很好，却因为年代久远，文字隔膜，失去了大众读者。所以唐诗的成就不是偶然的，除了诗人的努力、时代的风尚、进取的精神、包容的气魄之外，它刚好处在诗歌这一文学体裁的发展关键点上。它承前启后，在汲取魏晋南北朝诗人的基础上，远摄《诗经》、楚辞与汉乐府的精魂，终于登堂入室、蔚为大观直至巅峰。之后则是宋词元曲，好诗往往不限于形式，而在于内涵，它们才真正继承了唐诗的精妙，同样达到了艺术的巅峰。

读书当抓结点，古代散文的结点，为“唐宋八大家”，韩柳欧加三苏，安石曾巩跟后头，可谓“文起八代之衰，道济天下之溺”，一扫齐梁以来靡靡不振的骈体文风。他们师承先秦诸子，吸收迁固之长，借鉴骈文之弊，最终才取得了这样的荣誉与成就，同时又开启了明清诸家。

读书当抓结点，小说的结点，是“四大名著”：《三国》《水浒》《西游》与《红楼》，虽然已问世几百年了，但至今仍活跃在各大影视、网游玄幻之中，影响不可谓不大，时间不可谓不长。与之同时或稍后，是“三言二拍”，是《聊斋》《儒林》，是四大谴责小说，然后便来到现当代文学的杰出代表鲁郭茅巴老曹等，往上则是中国传统的神话传说、志怪传奇、话本杂剧、野史笔记等。

总之结点是关键，是要害，如同蛇的七寸，猫的脖领一样，抓住了结点，便可提纲挈领，顺势而下，融会贯通；结点是精华，是典范，代表了文艺或学问的最高成就，沟通古今，上下一体。

人总有长处短处，书则是优缺并存，抓住了结点，也就抓住了读书的要领，理清了知识的脉络，拥有了治学的利器，把握了学术的精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