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嶋悟史神佛交织,日本佛教美术的独特魅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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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嶋悟史译|何玉新
6世纪中叶,佛教传入当时以奈良为国都的日本,至今已有年之久。在这段时间里,日本敏锐地吸收了欧亚大陆的文化,自这片独特的土壤绽放出多彩多姿的佛教美术。
神佛习合
将日本神祇与佛视为同一体系的现象,称为“神佛习合”,然实际上二者并非单纯的融合,而是存在着以佛为主、以神为从的明确关系。在奈良时代,以日本神祇作为佛教“护法善神”的思法已然定型,平安时代末期以后,则流传着“本地垂迹说”,意即将佛视为本源性的存在,神则是佛为救度众生而现身此世之形迹(假藉、方便)。
平安时代帝释天造像东寺藏在佛教中理论,一切众生都在天、人、阿修罗、畜生、饿鬼、地狱这六道中轮回,能从其中解脱出来的存在,被称为佛或如来。其中,“神道”位于六道中的天道,即其阶层位于佛菩萨之下。在古印度佛教中,也有将婆罗门教的至高神因陀罗、梵天吸收,奉为以帝释天和梵天为名的护法善神之例,由此便能觉察到以佛为主、以在地神为从的调和折衷,实为佛教原始之体系。就此意义而言,“神佛习合”可以说是在任何文化圈都可能发生的佛教传教策略。话虽如此,佛教乃由长期钻研而建立起稳固哲学和实践仪式所组成,对神道来说,能够吸纳佛教,受惠亦不小。
平安时代大梵天造像东寺藏在日本迈向国家中央集权的阶段里,佛教仪式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。奈良时代相当流行在佛前举行忏悔罪过和发誓护持戒律的悔过仪式,如“药师悔过”、“吉祥悔过”等。此外,《大般若经》卷成为奈良时代以后最广为后世传诵的经典。中世以后被视为主尊的《释迦三尊十六善神像》,画面下方往往描绘出玄奘三藏(-)和协助其求法之旅的深沙大将,这是在日本诞生一种佛画形式,作品至今几乎保存在所有寺院里。
14世纪,《释迦三尊十六善神像》
绢本设色,.7×66公分
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
进入平安时代,因应朝廷之意向,系统化的密教(金刚乘)开始传入。创立真言宗的空海(-),得长安青龙寺之帝师惠果(-)传授大悲胎藏及金刚界两部灌顶,并将种种经典、法具、尊像等,连同80颗佛舍利和两部绘曼荼罗一同迎请到日本。以这些空海携回之物作为主尊的“后七日御修法”,固定成为宫中每年正月祈求天皇龙体安稳和镇护国家的例行活动,迄今约年仍施行不辍。此外,仁王经法、孔雀经法、太元帅法等密教修法,则具有祈雨、调伏夷狄等空前强大的咒术功能。
最澄像室町时代(15世纪)
波士顿美术馆收藏
密教寺院大多建于山上,然而那些适合作为修行圣地的山地上,往往存在着当地原本的地主神。举例来说,与空海同时期入唐而后开创天台宗的最澄(?-),在比叡山开造延历寺时,便将这座山的大山咋神(山神),称为“日吉山王权现”,成为宗派的镇守神。所谓“权现”,意指佛以权假方便的样貌现身。另外,密教亦与奈良时代以来的山岳信仰结合,创造出名为“修验道”的一种全新宗派,例如奈良县吉野的金峰山寺就是以过去的山岳信仰为基础,由真言宗的圣宝(-)修整而成的。至于该寺主尊“藏王权现”被视为释迦垂迹,以密教之瞋怒相示人。
12世纪,《线刻藏王权现镜像》
铜制镀金,径24.1公分
奈良县吉野郡金峯山出土
东京国立博物馆藏
顺道一提的是,日本自古并不存在以形体来表现众神的文化,人们普遍认为神不具有形象,因此将岩石、树木,或是剑、玉、圆镜等奉为神之“依代”,即神灵附体之物。不过,在佛教尊神以人形示人的启发下,亦渐渐开始在视觉上表现出神的形象。例如,向来被定位为佛教政策守护神的大分县宇佐之八幡神,到了8世纪末即被改称为“八幡大菩萨”,转为佛教之尊像。9世纪供奉在东寺镇守八幡宫的《僧形八幡神像》呈现剃发、著僧袍、手持锡杖之形貌,是这种造像的首例;而镰仓时代由快庆造于建仁元年()的秘佛、即东大寺镇守八幡宫(手向山八幡神社)内的造像等,比前例更加广为人知;现藏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平安时代10世纪《僧形八幡神坐像》,亦属此种造像之例。此外,利用佛教尊像的造型方式,作世俗装扮的“神像”雕塑及绘画也应运而生。
10世纪,《僧形八幡神坐像》
木雕着色,像高53.3公分
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
13世纪,《女神像》,木雕赋彩,像高38.9公分
奈良国立博物馆藏
宫曼荼罗思想
东京国立博物馆藏13世纪《春日宫曼荼罗》采用了从空中俯瞰的视点,将奈良之中心地,即位于东大寺和兴福寺附近的春日大社一带描绘出来,是类似作品中较为古老的例子。其景观中,有很多鹿在嬉戏,就像如今的奈良一样。中央耸立的御盖山、在其背面的春日山、以及以金色画出的若草山,地形上虽显得概念化,然皆与实际的山体相吻合。此御盖山正是春日社的“神体”。倘将目光从画面最下方所描绘的一座鸟居开始,沿着参道,再投往画面上方的社殿,便能体验到实际迈步参拜的过程。这类描绘神社景观的“宫曼荼罗”,起源于将社头(即神殿周边)视为净土的思想,据信是以“遥拜”(即假想体验著从远离当地的地点进行参拜)为目的所制作出来的。
13世纪,《春日宫曼荼罗》
绢本设色,.1×68.7公分
现在,让我们看看其他与春日社有关的宫曼荼罗吧。奈良国立博物馆藏14世纪《春日鹿曼荼罗》中央,画的不是社殿,而是站在飞云上的鹿。这头“神鹿”,据说是供奉在一宫的武瓮槌命(建御雷,被奉为雷神或军武神)从常陆国的鹿岛出发而后降临在此地时,所骑乘的动物。鞍上立有神木“榊”,其五根枝条的末端,共画有五尊佛菩萨,代表了作为春日社祭神的本地佛,左起依序是十一面观音菩萨(四宫)、地藏菩萨(三宫)、药师如来(二宫)、释迦如来(一宫),以及文殊菩萨(若宫)。榊木上所垂挂的藤花,表明了春日社是藤原氏的氏神。至于背后的圆,既是神灵所依附的镜子,也兼具佛菩萨光背的功用。
《春日鹿曼荼罗》
绢本设色,76.5×40.5公分
奈良国立博物馆藏《春日社寺曼荼罗》中,画面绝大部分皆为佛菩萨所占据,描绘的是邻近之兴福寺内供奉的佛像,最底下还画出了往昔曾经存在的南大门金刚力士像和五重塔。兴福寺乃藤原氏之氏寺,自古即与春日社有密切的联系,由这样的作例也能一窥两者的信仰实是合而为一的。
13-14世纪,《春日社寺曼荼罗》
绢本设色,96.8×42.3公分
除此之外,光是与春日社有关的垂迹美术,在镰仓时代就诞生出极其多样化的例子,像是在春日宫曼荼罗中结合观音圣地的《春日补陀落山曼荼罗》(根津美术馆藏,13世纪),或是堪称绘卷之最高杰作、出自高阶隆兼笔下的《春日权现验记绘》20卷(宫内厅三之丸尚藏馆藏,延庆二年()左右)等。此外,京都的石清水八幡宫、滋贺的日吉山王社、和歌山的熊野三社等地,亦盛行制作以宫曼荼罗为首的垂迹美术。(未完)
本文节录自《典藏.古美术》期(年9月号),原篇名:〈神之国的佛教美术——神佛交织,日本佛教美术的独特魅力〉;作者:上嶋悟史(宫内厅三之丸尚藏馆学艺室研究员)。